作者：陳俊欽
他是個思覺失調症。高中發病，輟學在家，此後十年，未再工作，整天在家，由當清潔婦的媽媽照顧三餐在社工人員發現以前，從未治療過。
「他們都在罵我！」他忿忿地說著。「太過分了。他們偷看我的一舉一動，嘲笑我的鳥太小，說我的太軟，不中用！」
「他們是誰呢？」
「關帝爺、濟公、三太子、還有耶穌、如來佛。」
「他會半夜起來發瘋。對著空中大罵。」媽媽用手指戳著他的頭。
我按了鍵盤幾下。「好！每天睡前一顆。兩個禮拜後再來。」
兩個禮拜後，這對母子又來了。
「三太子還是愛罵我！」他忿忿地說，但是表情已經沒先前氣憤。「他們都躲在一旁嘰嘰喳喳，說些什麼，我也聽不清楚。」
「他半夜都不睡覺。到處看看是誰在講話。」媽媽盤著手。
我按了鍵盤幾下。「好！每天睡前兩顆。一個月後再來。」
一個月後，這對母子再度出現了。
「好像有人在說話。」他困惑地說。「不知道是什麼聲音。但是好像在我耳邊，只有我聽得到。」
「這叫幻聽。你現在明白了？因為你吃了藥，幻聽就漸漸消失了。」
「懂不懂！醫生叫你吃藥，你就要乖乖吃藥！」媽媽罵過他後，轉身向我道謝，表情顯著客氣。
我又開了藥給他。叫他們一個月後再來。
一個月後，他來了，這次卻只有他一個。
「媽媽去上班了。媽媽叫我自己來。」
「他們還來煩你嗎？」我問。
「現在都沒聲音了。你說的對。那真的是幻聽。」他有氣無力地說。「我現在清楚了，原來以前我聽到的聲音都不是真的。我根本不必與他們對罵。」
「你現在明白了。」我點點頭。「但是藥還是要吃。至少得連續吃一年。」
他望著我，欲語又止。
「還有什麼事嗎？」
「我，我現在都聽不到那些聲音了。」
「很好啊，你對藥物的反應很不錯。」
「可是，」他有些沮喪地說。「可是，他們都不再來找我了，現在我就沒有朋友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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